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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LC(艾芙琳中心)所謂,家族的魔法

  艾芙琳.克拉夫特,是在全家的祝福之下誕生的。

  ──就算平凡也沒關係,你只要過得幸福就好了。

  他們這樣告訴他。


✤✾✤


  「艾爾哥哥。」

  年幼的聲音是從桌子的前方傳來的。艾略斯特聽見妹妹親暱的呼喚,不假思索地收起兩個小時內從未離開書籍與紙張的目光,抬起頭來並尋找聲源。


  但他看不見應該要出現的面容,取而代之的是如新芽般翠綠的頭頂。

  艾略斯特立刻知道是怎麼了,他手撐著桌面,下身向後施力,坐起來舒適的椅子被他挪動,所幸椅腳並不會在鋪有地毯的地板上發出刺耳的聲響,也不會刮傷地面,而僅僅是為了精靈少年的急迫和方便,被這樣粗暴地拉開。

  他站起身後就看見幾乎是被墊高的書籍遮擋住的妹妹。

  「怎麼了?」他招招手讓對方來到座位旁邊,而不是站在桌子前。「艾芙琳,這個時間妳不是會在花園玩嗎?」

  那孩子用力搖搖頭,走到哥哥的面前,艾略斯特沒什麼表情,但摸了摸艾芙琳的頭後便雙手將她抱起,重新坐回椅子上,將妹妹放在腿上。


  「今天想要學習?」

  然而艾芙琳仍然搖頭。「來問哥哥事情。」


  「什麼事情?」艾略斯特挑眉,艾芙琳像這樣鄭重其事又不太帶笑容的樣子真是少見。

  「繼承魔法的儀式會不會很痛?」

  他的哥哥心臟像是漏跳一拍似的,細長的眼睛瞪得老大。


  他原以為聽到關於繼承魔法的事情時自己不會再有這種反應,畢竟那似乎也是很久、很久以前的事情了,他與那時留下的傷疤相處了少說也幾十年來著,實在不覺得自己還是很介意。


  但如今聽見時的反應在提醒他,他不過是暫時忘了罷,或許那會是要用比他想像更長的時間去整理和放下。

  「艾芙琳,你打算要繼承魔法嗎?」

  艾略斯特握著對方相較自己小小的手這樣問道,語氣跟平時無異,沒有因為是這樣的話題而改變。

  「為什麼這樣問我?我不也是克拉夫特的孩子嗎?」

  「你當然是,只是……」

  精靈少年一頓,這時才發現自己心裡原來是不想讓妹妹繼承魔法的,但聰明的腦袋又來回思考,最後得出「與其說是不想讓妹妹繼承魔法,而是不想讓他經歷儀式」。

  繼承儀式的概念就如同他們家所相信的那般:凡是想要擁有,那必定要有所付出──是堅不可摧、屹立不搖的鐵律。

  若是艾芙琳希望獲得,那他也要付出屬於自己的代價;而艾略斯特又豈能以哥哥的身分自居,為了一己之私去限制艾芙琳的選擇?

  他只是、他只是──

  他只是希望艾芙琳不要像自己一樣,那麼小的時候,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承受那麼多。


✤✾✤


  上身雖然經過處理,但仍然留下了駭人的傷痕,這些消不掉並將伴隨艾略斯特成長,是屬於魔法的代價。

  他從未聽說過會是如此痛苦的過程,火舌隨著湧出的魔力延燒,那比起父親說過的「會有點痛」要來得痛上好幾萬倍。

  他們騙我、他們騙我、他們騙我!

  『我討厭你們……』


  十歲應該算是在精靈的歲月裡,就如同剛出生的孩子一般的年紀。他好像是哭了,覺得他的父母不愛他,所以在眼淚縱橫的時候有氣無力地說道。


  而那也是他唯一一次任性妄為,不顧一切出口傷人的一次。

  看著自己的兒子這般驚人的魔力與被收取的代價,他的雙親也不可置信。或許他們想得太過理所當然,認為像米蘭達.格林.克拉夫特那樣強大的魔力,應該不會在近三代中出現;然而艾略斯特.克拉夫特經過繼承儀式所展現出來的,或許就是能與其並駕齊驅的強度。


  於是,年幼的他得到雙親無數個對不起,還有可能是他們長及一生的愧疚。

  艾略斯特並不是真的恨他們。他的父母晚婚得子,沉浸在雙親那九年的獨寵之下的他可是一清二楚,若是自己也有可能繼承這般強大的魔力,要歷經如此痛苦的過程,他們定會與他說個清楚。

  隨著長大並且習得關於家族魔法的一切以後,他其實能夠理解雙親為何會遺漏這種可能性。

  他花了一段時間去原諒並體諒他們,他不是那種知道了原委後還會緊咬著不放的性格。雖然那一天的經歷就像身上的傷疤一樣或許永遠消不掉,但在那九年裡得到的疼愛也是真的,而在那之後更是從各方面去滿足他一切所想,工作明明已經夠忙了,卻還是抽時間出來,什麼都不做也好,或是親自教導並陪伴他。


  這些他全都看在眼裡,而艾略斯特知道自己並不想要去怨恨這樣的雙親。

  過了好一段時間,艾芙琳出生了,小小的手掌包覆著自己的小指,一瞬間從心裡湧出了暖意。


  ──這樣的事情我來承受就可以了,你什麼都不用擔心。


✤✾✤


  「哥哥不想要我繼承魔法嗎?」艾芙琳問他,然後縮進哥哥的懷裡,艾略斯特擁緊了他,垂下視線,琢磨了一會兒才開口。

  「我只是怕你受傷,怕你和我一樣在這個年紀就受傷。」

  「受傷?會受傷?」

  「艾芙琳,魔法是需要代價的,你知道什麼是代價嗎?」

  精靈女孩抬起頭來,他晃了晃小腿又歪了歪頭,最後很勉強地提出回答。

  「像買東西要花錢一樣?」

  「很類似,如果你想要一個東西,也必須有所付出,只是那個付出不一定會是錢。擁有魔法的代價也像這樣。」


  「那哥哥付出的代價是什麼?我知道哥哥有繼承魔法!把花開得很漂亮……在我面前讓花朵像笑了一樣打開!」

  聽艾芙琳這樣說著,臉上露出了一如平常的笑容,艾略斯特也稍微沒那麼緊繃了。他伸手從桌上的花瓶抽了一枝玫瑰起來,女孩原先想接著,卻立刻被艾略斯特慌慌張張地抽走,說是上頭有刺,要很小心。


  艾芙琳還是個九歲的孩子,得不到想要的東西多少還是有點賭氣,他鼓起了臉頰並嘟嚷著:「平時不是都會給我嗎?」像這樣任性地說道。

  身為哥哥的少年說了聲「不要急」,並將那枝玫瑰放在他們中間,他抓著底部,莖身上滿是尖刺,這樣湊近一看似乎就有些可怖,於是艾芙琳的手忍不住緊抓著哥哥的衣服。

  「你看。」艾略斯特對他說。

  面前的玫瑰先是由盛開退為待開花的花苞,莖身越來越短,直到剩下花托與花萼,接著才又在下一刻盛放開來,又是那般豔麗的模樣,又或許是原先莖身的養分都到花朵上了,顏色看起來比一開要來得鮮豔飽滿,水分充足像是要滴出水似的新鮮。


  艾芙琳目不轉睛地盯著看,對艾略斯特所呈現的魔法讚嘆不已,這幾年成長的時光中,對方可是沒少給他看過,又好像總是看不膩一樣,而艾略斯特也不厭其煩地一再為他表演。


  「艾芙琳,你知道花草樹木害怕什麼嗎?」

  女孩把玫瑰放到手中端詳,一邊想著。

  「枯萎、凋謝嗎?」

  艾略斯特淺淺笑著並搖搖頭。「枯萎與凋零只是生命的終結而已,植物與任何的動物與智慧生物都一樣,有一定壽命,而那不過是長短的差別罷了。」

  「他們不害怕死掉嗎?」

  「就算害怕也沒辦法阻止面臨的事情,比起害怕我們應該會說是無力。」

  「嗯……」他看起來不太理解,但換來的是哥哥寵溺的擁抱與一句「以後就會知道了」。

  於是艾略斯特眸色一沉,似乎有些景象與火光從眼底翻覆而過──幾十年過去了,仍然歷歷在目,痛的錯覺好像正攀附在他身上的燒傷疤上。

  「是火。」

  「它會無預期地取走他們的性命,或致使他們傷殘,那甚至連無力也稱不上,而是單純的毀滅和絕望。」

  「所以──」

  「所以我們的代價是會被火燒嗎?」

  艾芙琳搶在對方之前說出自己的答案,他一直都是個反應很快又聰明的孩子。


  「哥哥,我看過你身上的燒傷呀,爸爸的身上也有。」

  「我……我沒問題的,我也有被燙過,喝茶的時候太急,舌頭就像是被火燒一樣很燙很痛……」


  他似乎是想要舉一些例子告訴對方,自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,要艾略斯特不要擔心他,只是那些像兒戲一樣的例子顯然沒有什麼說服力,就連他自己說完都有些心虛。

  艾芙琳的話沒有得到年長者的駁斥,不過就是被輕輕地拍了拍手背,像在安撫他一般。

  「為什麼想要繼承魔法?你就算不繼承也沒關係的。」

  年幼的女孩聞言又再度鼓起臉頰。「我也是克拉夫特家的孩子,我怎麼就可以不繼承了!」


  「因為在我們家裡,每個成員都有自己的選擇權。」他的哥哥相當冷靜地回答。

  窗外傳來了家裡侍從們忙碌的呼喊聲,在克拉夫特的宅邸裡一直都很熱鬧,艾芙琳的這九年來可從沒有無聊過──當他可以走路的時候就喜歡到處跑,小小的身子還搖搖晃晃地,卻不想牽著奶媽的手,就這樣來到花園裡,所有的人看到小小姐都熱烈歡迎他。


  他記得園丁叔叔問過他要不要參觀花園,想要把他抱起來以前都詢問過還是孩子的他的意見,那時候他笑著點頭張開了雙手,讓有著寬闊並健壯臂膀的叔叔將他好好地抱在懷裡,在花園內到處參觀。

  「不只是我,包括爸爸媽媽都是,希望你在做出選擇的時候,能夠明白你可能需要為這個選擇承擔什麼。」

  這些話題在他們家從不因年齡而避諱,畢竟那是關乎他們一輩子的事情。

  「如果你想要養寵物,你必須要為他的生命負起責任,他們可能會生病、會搗亂,而你必須要去面對這些,但同時牠們也可能會為你帶來快樂、陪伴,以及沒有養寵物就沒有的所有經驗。」


  「所有的事情都是像這樣的,你可以理解嗎?」


  艾略斯特慢慢地說,他明白艾芙琳是聰慧的孩子,但畢竟還是個孩子,一下子說了那麼多幾乎是多活幾年才能更清楚的事情,他其實有些抱歉與不確定。

  但他會認為這是必要的,不希望對方感到後悔、冤枉,艾芙琳不需要走那樣的路。

  他只要懷抱著所有的美好成長就夠了。


  「艾芙琳,火燒是很痛的,就算那只是一瞬間的事情,又就算那在我們的生命裡,幾乎是短暫得不得了的一次經驗。」


  「我們家族的魔法確實是我們的驕傲之一,又就投報率看來,一次的代價與能使用一輩子的魔法看來,確實不差……」


  「但是,不必為了這個驕傲、不必因為好像很划算,所以就覺得應該要做,你只要遵從自己的想法就好了。」


  「所以,沒有繼承魔法,只是平凡也沒有關係,只要那是你想要的。」


  艾芙琳抬頭看著自家哥哥認真而平靜的神色,沒有因為這些話而感到壓力或沉重,彷彿只是在接受著嶄新的知識,所以相當專注地聽著。他在對方語落之後再次靠上艾略斯特的身子,仔細地想了又想、想了又想,然後閉上眼睛。

  他試著想像艾略斯特說的火焰。

  他試著想像他說會燒盡一片花草的絕望。

  他試著想像如果自己的身上出現了像他哥哥一樣面積的傷疤──

  老實說,那有點可怕。所以他往對方懷裡又鑽了鑽,就像是在躲避什麼似的小動物。

  艾略斯特知道艾芙琳在消化他所說的話,不過是耐心地輕拍著背,如果說就這樣睡著的話也沒關係,確實是他不小心說得太多了。

  「艾爾哥哥。」但出乎意料之外的,艾芙琳比他想得還要快就開口。

  「如果我會害怕,但還是想要繼承魔法的話,會很不聽話嗎?」

  這句話在艾略斯特聽來其實不太合理,畢竟這些事情似乎沒有什麼因果關係……但如果是站在年幼的孩子的想法,想要獲得認同、想要獲得鼓勵,那些出於最自然、最本我的慾望,好像不是很難理解。

  「不會。」他繼續輕輕拍著女孩的背。「如果是你想要做的事情,你就算害怕還是決定去承擔會讓你害怕的事情,那樣是你很厲害。」


  「真的?很厲害?」艾芙琳顯然喜歡這個回答,離開了哥哥的懷抱,抬頭用發亮的雙眼盯著他,連忙又復述了一次。


  「那、那……如果我覺得很痛,一直哭的話,你會安慰我嗎?」


  艾略斯特在這個彷彿沒有其他答案的問題塞到他面前時卻是愣住,但看到自家妹妹如此認真地問道,不曉得是做足了多少的勇氣才問出口的,他決定再鄭重不過地回答他。


  「當然了。不只是我,還有爸爸、媽媽也會。你想要的話,還可以把米蘭達奶奶叫回來,或是讓全宅邸的侍從安慰你,全部都可以。」

  「這樣不會太誇張嗎?全部都只為了我一個而已……」

  他輕輕地摸著女孩的頭,似乎也怕把髮型弄亂。


  「不會。因為你是艾芙琳・克拉夫特。」

  「你一直都會是我們家的寶貝。」


✤✾✤


  艾芙琳.克拉夫特盤起頭髮,身著全由花朵裝飾的連身裙進入克拉夫特家儀式使用的溫室建築內。雖然說應該每次都經過仔細的處理,但還是不難看出地面上有一些無法抹去的焦黑痕跡。


  引領他前進並為他主持儀式的,是前任家主,也是他的奶奶:米蘭達.克拉夫特。長者小心翼翼地牽著他的手,雖然馬上就要進行儀式,但卻沒有過度嚴肅的氣氛──艾芙琳明白,並不是不當一回事,而是那就是他奶奶的性格,無論遇到什麼樣的事情時,都能保持著泰然自若。


  或許要緊張的是他,所以十歲的精靈女孩稍微捏了捏奶奶的手,他換來寵溺的擁抱,接著就像是得逞一般地在年長的精靈女性懷裡笑了,這讓他覺得好像沒有那麼可怕。

  正午十二時,由克拉夫特家的魔法使長者主導儀式。

  米蘭達.克拉夫特讓艾芙琳站在溫室的正中心,而他自己則站在地板雕刻著花紋的外圍。接著以漂浮魔法將儀式使用的礦石升至溫室中心,在日光照耀之下發出了刺眼的光芒。

  艾芙琳能感受到周身的溫度越來越高,他不太確定是因為這個原因,還是因為緊張,緊捏著裙子的雙手手心也沁出了汗來。

  然後,他聽從儀式主持的吩咐,將魔力一點、一點釋放出來。

  就在他納悶為什麼毫無感覺的下一秒──

  『它會無預期地取走他們的性命,或致使他們傷殘,那甚至連無力也稱不上,而是單純的毀滅和絕望。』


  『我……我沒問題的,我也有被燙過,喝茶的時候太急,舌頭就像是被火燒一樣很燙很痛……』

  仔細想想,哥哥那時沒有嘲笑自己的自大,還真是溫柔。


✤✾✤


  一片黑暗裡,原先帶給他溫暖與感到心安的火焰卻越來越旺盛──他在火海當中看見焦土,但那原先該是一座花園。

  ──親愛的艾芙琳,請不用害怕。

  回頭一看,那幾雙手帶著花香,將他擁入懷裡。


✤✾✤

  他醒來的時候,在耳邊聽到很多細碎的聲音,似乎都壓低著聲音在討論什麼,還沒睜開眼睛時便感受到一股凝重的氣氛。

  當克拉夫特家的小小姐睜開眼睛時,現場似乎起了一陣騷動,很快的,原先眼前只有模糊的深色床頂篷,後來全被三張臉填得滿滿的。

  「艾芙琳?」

  他的精神還有點恍惚,於是一句話也沒有說便緩慢地坐起身來,而在進行這個動作的時候,一旁的侍女似乎小小聲的驚呼,但其他人連忙拉著他,氣氛還是一樣緊張。

  當他慢慢恢復意識,總覺得後背有點疼──啊,對啊,他剛才進行完儀式後就暈了過去。


  那個當下確實是很痛的,否則他又怎麼會這樣就失去意識,不過現在感覺上已經被妥善處理了,也沒有想像中那樣疼痛……他不得不慶幸克拉夫特家以治療藥水與藥草起家,家裡定不缺乏這些道具。

  被視線扎得疼了,艾芙琳這時才抬頭看著眾人,小心地開口。

  「我、我沒事啦……」

  接著,他迎來約莫三秒的安靜,並在第三點零一秒時,整個房間突然變得鬧哄哄。




「快點準備蜂蜜氣泡水!小姐最喜歡的!」


「點安神薰香,快去吩咐總管!」


    「點心準備果凍、奶酪那種冰涼的!」


     「但小心小姐涼到,去準備溫毛巾!」

「動作快一點但小心一點!」


「還有……」     


  當侍從們全都在一片慌亂中離開了房間後,便只剩下艾芙琳的父母與哥哥在。艾芙琳的媽媽奧莉維亞立刻將他的寶貝女兒拉進懷裡,但雙手是抓著他的手臂,而不是一般狀況覆在背上。


  他當然明白媽媽是在小心自己的傷口,但除了一點點的疼以外,真的都沒事了。


  「我真的沒事啦,你們看我!」艾芙琳好像拚了命地想要逗樂另外三名精靈,使出渾身解數,但他們似乎不為所動。

  「哈啊……我要怎麼樣你們才會相信我呢?人家真的沒事嘛……」好像是窮極所有方式也沒辦法改變他們的態度,這頓時讓小小姐的脾氣有些發作。


  「艾芙琳,我們知道你現在沒事,你在我們面前不是會逞強的孩子。」

  他的爸爸沒什麼表情,但說出來的話相當溫柔,就連覆上他的頭的手掌也是,既寬厚又溫暖。

  「但你剛才一定嚇壞了。」

  「我沒有什麼印象了,可能太痛所以昏了過去,意外的好像滿好的……」艾芙琳蹭了蹭爸爸的手掌和媽媽的懷抱,這樣說著。

  阿爾伯特、奧莉維亞與艾略斯特互相交換了眼神,艾芙琳的媽媽放開他,並將這個位置讓給他的哥哥,那個和他無話不談的哥哥。


  「艾芙琳,你作惡夢了,對不對?」艾略斯特捏了捏他的手,在嘗試感受他的情緒。

  艾芙琳聞言安靜了下來,他歪著頭想想,好像有、又好像沒有。

  「好像夢到火焰,把花園都燒掉了──」

  他說出口的時候就像是渾身血液都凝結似的,背後已經處理過的傷口,好像突然又灼燒痛了起來。大腦一瞬間回想起在儀式過程中,他承受著背後的衣服與花朵燃燒,那些花兒好像在向自己求救,但儀式之火只能等它自然熄滅……

  那時他忽然間分不清楚最痛的到底是身體還是心靈,在所有的想法雜亂地糾纏在一起時,他便昏了過去。

  「很痛的時候就要說出來。」艾略斯特的手撫上妹妹的臉,指腹在他的眼角輕輕摩娑。「那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情。」


  「可是,那好像沒有比我想像中的痛。」艾芙琳很認真地為自己辯護。「真的沒有我以為的那麼那麼痛。」


  「但是琳琳啊,那表示還是會痛,對嗎?」奧莉維亞問他。

  「向家人撒嬌也沒關係,好好地哭出來會比較舒服。」阿爾伯特補充道。


  艾略斯特小心翼翼地將他擁進懷裡,很輕、很輕,將手掌平覆在他的背上。


  ──明明真的一點也不疼啊。


  但艾芙琳突然之間眼淚就跑了出來。或許還是在痛、也或許真的沒有痛,還是說是心裡難受嗎?混亂的感覺讓他沒辦法理解,無法清楚表達想法讓他很挫折。


  可是、可是……


  「米蘭達奶奶待會也會過來看你。」

  「其他侍從都為你準備了好多你喜歡的東西,我們待會去找他們吧?」

  「花園裡的花又開好了。」

  「乖孩子,已經沒事了唷。」

  艾芙琳在親愛的家人的懷抱裡哭得很用力,好像是第一次,應該也會是最後一次。

  因為有了這個,往後不管什麼樣的困難,他知道都有人會愛他並擁抱他。


✤✾✤


  艾芙琳.克拉夫特,十歲,以中上強度的魔力繼承克拉夫特家傳魔法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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